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嬉痞市場不見了 江里格 九七年十一月底聖保羅市政府打出號令，也許是市長新官上任三把火，特下馬威，言明要整頓市容，所有攤販需要遷移到市政府所指定規畫的區域，從大教堂廣場開始著手，在警察大力取締聲中，掃除街頭，其間曾經過攤販們示威抗議，無奈抵不過官方教條，只好低頭就範，這種改革雜亂無章的處置法，很值得令人刮目相看。 念舊原是人的本性使然，好的回憶往往是一段甜美的享受，讓人有種超越時空的感覺，沈浸在失去歲月的滔滔洪流中，找回自我，去印證歷史的腳驣。因此我特別懷念嬉痞市場好景時的一片昇華景緻。 PC Republica ，共和公園被稱為嬉痞市場，原先由政府發給許可證，讓身體有殘缺而需要獨立謀生的人申請擺流動攤位，銷售自產的手工藝品，或手工紀念品，這些殘廢者大都不修邊幅，熬像一批流浪的嬉痞，因此而得名為嬉痞市場。巴西北部礦區盛產寶石類，如幾千年的結晶石，燦爛奪目，紫水晶算比較受歡迎的結晶石，瑪瑙、黃膽石、黑膽石、祖母綠、沙石等等，一粒粒晶瑩剔透，結存在堅固的原石裡，受盡風吹雨打，千垂百鍊形成硬度極高的礦石，像沈醉在冰冷奇觀的寶藏中，令人愛不釋手。有關魚類、植物的化石更叫人不可思議，受自然界大氣層的巧工化裝，把上萬年前的動植物儲存到今日才被發掘，成為價值昂貴的化石，難怪聯邦政府要禁止出口，保護國家礦產，這些琳瑯滿目的礦產品，在嬉痞市場的流動攤上都可買到貨真價廉的東西，偶而購得贈送親友誠然是一大高價值的收藏品。 公園西側是繪畫的世界，為滿足視覺感官，我常喜歡從頭到尾一路讀下去，大樹蔭下排滿著各樣風格的畫作，約略可分為現代式的抽象畫、寫實的具象畫、臘染藝術、印板畫、素描肖像畫、或代表地方性的畫、花卉靜物類也相當多，這些街頭畫家精心苦練出來的作品，雖不算傑作，也能適合一般購買者的口味，價錢也普遍能接受，更有些較出色的作品，很容易就脫手賣給外國的觀光客。像具有拉丁美洲風味的素人畫，不但價錢高又賣得好，畫家本身大都是畫瓷盤花樣著色的，自然就工工整整調色出來成美麗的工筆畫。專畫巴黎街景的所謂巴黎畫派的畫家也有幾個人。而日本人喜歡把日本風景畫在黑絨布上，顯出他們的特色。廣場中最難能可貴的有一位中國畫家，署名「陽明」先生者，把中國的彩色水墨畫安插在其中，以功力獨到的表現法將中國畫的山水、花卉畫得栩栩如生，象徵著中國伍千年文化高風亮節的氣度，把中國畫融入巴西人繪畫藝術的世界裡，是謂不可多得的國民外交，每當我留連在此，很輕易地撩起思鄉的意味，猶如他鄉遇故知，倍感親切。很可惜巴西人不懂得中國畫的奧妙技法，把它規類為一般水彩畫看待，低估了名畫的價值觀，藝術無疑是要經得起考驗的。 郵票舊鈔攤位自成一格，愛好收集者，常常聚在這裡尋找他們所要集的精美郵票或舊鈔的面額，通常都會如願以償。皮革加工類算是巴西的特產之一，手工雖粗拙，卻是真實耐用又含紀念性的物品，如藝術皮包也成為觀光客購買的對象，小皮包買來自用或送友兩相宜。大樹底下一排有穿𤥢奇異服裝的吉普賽女人，戴滿七銅八鐵的飾物，搖𤥢托盤裡的貝殼替人算命，賺取微薄的生活費，我一向對她們像敬鬼神而遠之，不願涉足此處。 祕魯、哥倫比亞人在廣場的一邊也精營一闢地，專賣印加地域特有的手工藝品，由牛角或混泥做出來希奇古怪的東西，很有古色古香的氣息，代表著他們印加帝國古老傳統的生活方式。 逛一圈公園上的攤位後，可以去享受一餐巴夷亞風味的油炸物，稍作休息，巴夷亞婦女穿戴她們傳統的服飾，純白色的寬裙連裝，裙子底下襯著硬榜榜的物體，好像很笨重，她們卻愉快輕鬆地邊工作，邊哼小調，熟練地調飪玉米粉做成香脆可口的糕餅，及油炸串蝦、炒麵一一等，有一次我帶小孩子在那裡吃好串蝦要付錢時才發現小錢包不見了，原來背包不知什么時候被刮了一刀，小錢包已不翼而飛，當時我真尷尬，如何是好，巴夷亞婦人看了我窘態，和言悅色地說；這樣好了你下次再付給我吧，她沒說要叫警察，大概看出我這東方臉不會騙她，我則趕緊去找我的先生來付錢，逛嬉痞市場我曾兩次被刮破背包，但我仍然喜歡去深入這壯麗雄觀的花花世界廣場。 如今星期日早晨像往昔一樣的微風、清𤏪的大樹蔭下空蕩蕩的，噴水池也關闢了，一些優閒的人們在那裡散步，成為道地似的公園，鳥兒在枝頭上吱吱地呼喚著，我仰頭疑望著牠們有股失落之感猶然而生。再也找不回以前那鬧哄哄的氣氛，嬉痞市場不見了，僅留下一片空回憶。 本文章己刊於 南美文藝 第九期 下一頁--> |